童熙樺's Life

突然想說說關於，我的，爸爸。


不知道是不是受溫柔酒吧的影響，還是我正在看溫柔酒吧時，我的父親用醉醺醺的口吻索命連環CALL，還是在我努力補眠的當下，他用哭調子鬼嚎著他很痛苦，還是我的母親奚落著他種種不是。
我突然，想寫寫，關於        我的  父親。

小學時候，總是有這種無聊卻必定的作文題目，例如：我的志願、我的家庭、我的媽媽、我的爸爸，我的暑假......枚不勝舉。我喜歡寫作，喜歡敘述、描繪任何關於我週遭的人事物，但是當寫到「我的爸爸」時，我琢磨了好久下不了筆，我不知道要怎麼些才最恰當？在現實與幻想中，掙扎在我幻想世界中的爸爸和現實生活的爸爸，很困擾。我的作文老師很了我一個很好的建議─寫我最熟悉的。這下我才振筆疾書的沙沙沙，讓格子爬滿了字。這一篇作文，我得了八十分，評語是：老師明天到你們家做家庭訪問。這篇分數並不低的作文，換到的獎品是一陣辱罵跟一地的碎盤子。從此之後，我知道善意的謊言是必要的。


我的母親總是跟我述說(或者是她的抱怨)，我的父親年少時有多輕狂，有多不負責任，我選擇聆聽，但也僅止於旁證而已，我相信我的感受和我所遭遇的一切，那是 我的    父親。


我的  父親  他很好   也很不好。
什麼是好？什麼是不好？我很難跟你說我的標準。總之，人都是有優點也有缺點的。
至少我感謝他給了我的母親那一堆的精子，好讓我出生。

從我有記憶以來，他經常缺席在我的家長會、園遊會、運動會、畢業典禮或是任何有關我的聚會，就連我交男朋友他也從不知道，除了我堂而皇之帶回家睡的那一個。但是，我總能在桃園的女人街找到他，我總能在不知道是誰的聚會中找到酩酊大醉的他，我總能在電話的那一頭問他要不要回家吃飯，儘管回答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。

從不記得我讀到了幾年級，從不記得我到底在哪一班，從不記得我讀的學校在哪裡，從不記得我念的是什麼學系，從不記得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，從不記得我在睡前跟他說過什麼話，從不記得他給過我的任何承諾，都像是一張張空白支票一樣，如果他是個商人，肯定是個最沒有誠信的商人；如果我是銀行，肯定是個最笨最快破產的銀行─無底限的貸款「信任」給他。

我和我的母親太相像，不懂女人家那一套，不知道什麼是撒嬌，至少我沒看過我母親對他這樣過，也或許有吧！所以我以為在他看得見的表現─成績、比賽、幹部......(他也只看得見這些)，拼了命的努力，好讓他注意到我，知道我有多渴望他的關心。我錯了，他在乎的，始終都只有他的「面子」。喔！只有他。

永遠，他也只會在黃湯下肚之後，才會把睡眼惺忪的我挖起來，說要好好「溝通」，無論是在冷冽的寒冬，還是三小時之後的期中考前，還是剛入睡不到半小時的我，他想到的永遠只有自己。

他說我們都是生來討債的，他說他很痛苦，他說我們都不了解他的苦衷，他說外面的人都看不起他，他說那些人都當他是潘仔，他說我媽很沒用，他說我媽都不會煮菜，他說我很笨，他說我自以為聰明，他說如果可以，他寧可不要我們。
當然，在隔天的太陽升起之後，他會假裝從未說出這些傷人的話。


我知道他把錢拿去買釣竿，賭六合彩，請朋友吃飯，借給朋友，只有在非常寬裕或是相當緊急的時候，才會拿給我們繳午餐費或補習費，儘管我會因為遲交一天的註冊費而被記上警告乙支，他依然故我的惱羞成怒。我知道他每每晚回家，或是不回家的晚上會在哪裡過夜，我都知道，我只是一直裝作我不知道。也假裝我一點也不難過。


我   一直假裝  我不在乎。因為我會長大，他會老。


生病在醫院，他只有在住院當天和出院當天看過我，出院那天我以為可以趕上學校上課，他遲到了，學校也放學了，我生氣但罵人的卻是他。隨著年齡增長我以為我夠強壯，試圖據以力爭，我卻忘了我的  父親聽不懂什麼叫作「道理」，他就是法律，他就是道理，他就是一切，所以我的下場是狠狠的熊掌，加上哈比人的彈跳飛踢，我以為這一次會全面性的摧毀我對他的所有期待，誰叫我不爭氣，我的    父親也只有一個。

台中安逸的空間，讓我更加肆無忌憚的隔空叫囂，有多恨他侮辱我的母親，有多痛恨他從未來探望過我，有多恨它讓我所期望的家四分五裂。也許     他只是個      孩子。

反反覆覆。我只是傻傻的相信，總有一天，我也可以擁有同學們那種幸福的家庭。
說了好多，卻怎麼也說不完，無法像溫柔酒吧一樣有條理的娓娓道來，我還太年輕，分不開情緒。

他的缺席  他在身上、心上所留下的烙痕 是我童年的一部分。
是我人生的一部分。

他是  我的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父親。







我不知道你們看完這篇之後，會有什麼反應？
誇大其辭嗎？像電視劇嗎？還是........
我只是流淚，對年紀小的我，感到難過。